庶子怎么也想不到,一直陪在他身边的,竟然是他曾经十分讨厌的白淇佑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虽然有八个都已经接受手术,并且成功过了过来,但是伤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恢复的,他们还需要至少九十天的恢复时间,他们才能够交到宫里使用。
当然,就算伤口好了,那块肉也回不来了。
不过伤药还是要固定的时间换的,直到成功结痂为止,伤口都有感染的风险,还要防止血痂把尿口堵住。
于是阿福干脆将换药的事情交给白淇佑去做,当然,白淇佑只负责庶子的伤口。
似乎庶子是知道伤口不能给别人看的规矩的,每次阿福给他换药的时候,庶子都不情不愿的样子。
索性,交给无所事事的白淇佑去做,反正白淇佑已经记住大概的流程是怎么样的。
实际上,刀子匠铺的伙计脾气都不怎么好,阿福算是比较好的那种,其他的人可能是受这个职业的影响,让人不舒服。
别人不给好脸色,自然他们也不给别人好脸色。
可是就是对白淇佑恨不起来。
没人知道为什么,哪怕脾气最臭,经常去各地收孩子的那个大汉,面对白淇佑也没办法板着个脸。
所以……或许是刀子匠铺从来没有小孩子干活的缘故,大家都有点宠着白淇佑。
一个月后,老师傅从阎王府回来了。
只是他没想到,一个月没回来,铺子变化挺大的。
刀子匠铺里里外外仍旧弥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血腥味,但是多了一个孩子在帮忙,整个气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老师傅听着阿福的报告,没有苛责阿福,让阿福很是意外。
每次老师傅外出回来,阿福都要将铺子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老师傅,这已经是常态。
当然,对于白淇佑的事情,阿福没有任何隐瞒,他也不敢隐瞒。老师傅不会无缘无故怪罪他人,但是绝对不会容忍撒谎的人。
【阎王还有事情要处理,这个孩子就先按照你们平时的方式照顾吧。两个月后,那些孩子的伤应该好了,挑一个孩子和那个孩子到阎王府去。】老师傅丢下这些话,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。
阿福称是,也去忙活自己的事情。
一般来说,在铺子里还有孩子没派出去的时候,是不会有新的孩子进来的,所以老师傅一年下来也就忙活那么三四次,平时的日子里基本上有伙计就能维持。
但是老师傅年岁已大,一身技术还没有传给任何一个人,所以铺子里的人终是小心翼翼,希望有一天老师傅能够挑中自己,然后成为这间铺子的继承人。
老师傅平时最经常做的,就是木雕。而且看得出,他对孩子下刀的热情,远远没有平时雕刻木雕时的热情高。
白淇佑记得,当时老师傅那是何种冷漠无情的眼神,让他心生恐惧。尽管他不以言表,但是他的眼神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情绪。
现在白淇佑远远看着老师傅雕刻木雕的认真模样,竟然觉得现在的老师傅和那时候的老师傅完全是两个人。
虽说白淇佑见到老师傅的次数也就那么一次,但是哪怕放在平时,那些伙计们也难得见到老师傅这种温柔和蔼的眼神了吧。
【你想看的话,不必站得那么远。】老师傅早就知道白淇佑躲在院子的小角落看着他雕刻木雕,平时这间院子可没有人敢过来,老师傅可叮嘱过伙计们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他。
白淇佑慢慢地走过来,既然被发现他也不会跑就是了。他蹲在老师傅面前,看老师傅雕刻。
小孩子,总归喜欢这些玩意。哪怕过年白老爹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个泥人偶,孩子们都高兴得不得了。
木雕比泥人贵,白淇佑自然好奇。
老师傅没有再说一句话,白淇佑也就聚精会神地蹲在一旁看老师傅雕刻。然后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。
蹲了一下午的白淇佑差点晕过去,显然他不知道一直蹲在地上对身体是有些影响的。
吃饭时,老师傅竟然让他上桌吃饭,让伙计们都很惊讶。
打杂的小厮只能在后厨吃饭,伙计姑且算是老师傅的徒弟,所以可以和老师傅同一个桌子,但是谁都没想到平时十分严厉的老师傅竟然让白淇佑上桌吃饭。
虽说饭菜并不丰盛,甚至很普通,可至少有一盘肉。
【你不用偷偷藏食物了,待会给你装一碗给你朋友。】老师傅这样说。
关于白淇佑经常藏食物给庶子的事情,阿福也如实跟老师傅汇报了,老师傅自然知晓。
却没想到他对白淇佑这么宽松。
若非白淇佑是孩子,他们肯定不舒服。
幸好白淇佑是孩子。
不过也让阿福确定,两个月后该让谁跟着白淇佑入府了。
因此当庶子看到白淇佑端来一碗香喷喷的米饭,还有菜有肉时,庶子整个人都惊呆了,问白淇佑到底踩了哪一坨狗屎,被父母卖了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。
【这样啊,没想到那个老头子也有自己喜欢的事情。】
庶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,一边看白淇佑打手势,一边说道:【能活着就不错了,管那么多干嘛。】
吃过饭,白淇佑就将碗筷收拾走。
晚上的时间,白淇佑基本是自由的,洗过澡以后,他会待在庶子那间房里,借着微弱的烛光,看庶子写字。
庶子当然会写字。
他觉得白淇佑不认字不行,他本来就不爱说话,如果字都看不懂,以后肯定被那些大人打死。
反正也没有事情做,纯粹打发时间。
白淇佑呢,在此之前他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。
记得是当时庶子的哥哥,也就是豪绅的嫡长子在私塾先生那里学习之后,在玩耍的时间里告诉大家各自的名字该怎么写。
【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。】
白淇佑仍然记得那个嫡长子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,当时他只是蹲坐在一棵大树下远远看着小伙伴们玩耍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。嫡长子在地上用树枝这下几根线条以后,就去和其他小伙伴们玩了。
于是他记下了那些笔画,一横一撇的,就是名字了,他觉得有意思。
只是他想不到平时十分霸道的庶子也能写很多字。
【因为我以前豪横,反正有兄长继承家产,他们也不缺我这一个人的饭。所以他们没强迫我习字,但我总归学了一些。】
看得出来,白淇佑对字很感兴趣,穷苦娃子可是一辈子都很难碰到这些东西的,因为这个,白淇佑心中对庶子的最后一丝胆怯也消失了。
【这大概就是报应吧。】庶子心里这样想。
挨刀一个月以后,庶子反倒冷静了许多,可能就是少了双腿间的那一块肉,让他失去了以前那般蛮横的性格。
就因为他现在身为一名阉竖,让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飞扬跋扈。也就偶尔能够凶一凶白淇佑,但是他也明白,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。
只是,他还是想知道老爹为什么把自己卖了。
内心深处藏着阴暗,他才选择活下来。不管怎样都可以,哪怕成为某些人的一条狗,他也要弄清原因。
【啊,吓到你了吗。】看到白淇佑有些惊恐的表情,庶子才发现自己有些激动了。
【今天和我一起睡吧。】到深夜,白淇佑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,竖子拉住了他的衣裳。
和浑身脏兮兮的庶子不一样,白淇佑现在可是干净的很,除了不能离开刀子匠铺之外,白淇佑也有很大的自由空间。
但是庶子恰恰相反,衣服还是一个月以前的都没有洗过,那些小厮也就每天送一桶勉强能够让他擦拭身体的水,可只要穿上那件衣裳,就瞬间变脏。
和以前相比,两人的处境完全反了过来。
庶子拉着白淇佑,但是总归没有用力,他希望白淇佑自愿留下来。
只是,白淇佑还是挣脱了庶子的手,然后离开。
剩下庶子待在这个房间里,自嘲地笑一笑,【也是,我现在不过一个阉人,他已经没必要再害怕我。】
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。
不管如何,白淇佑都不清楚失去那块肉到底意味着什么,哪怕庶子没了那块肉,他打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庶子的。
让庶子意外的是,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,白淇佑回来了。
这时庶子才想起来,方才白淇佑走的时候并没有锁门。
白淇佑拉着庶子的手,小心翼翼地带出房间,最后来到后院厨房,里面摆着一大浴桶,桶子里装着满满的热水。
【原来是在给我烧洗澡水。】庶子有些惊讶,也很惭愧,想起来,若白淇佑真不把他当一回事,早在一开始就不会理他。
接着,白淇佑打手势,让庶子把衣服脱了,然后自己抱着一套衣服递给他。
庶子记得,几天前白淇佑穿过这一套。
孩子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多的衣裳,活下来的孩子中,只有白淇佑有衣裳可以换。
那是阿福用自己的工资给他买的,尽管后来老师傅给他报销了。
这好歹也是白淇佑的一番心意,庶子立马脱下衣裳,准备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。
只是可惜,他的伤口还没好完全,所以不能直接泡在桶子里,不过他也不会觉得可惜,有热水洗澡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之前给庶子的伤口换药的都是白淇佑,因为是早就被看光的身子,庶子也就没有在白淇佑面前矜持。
白淇佑把厨房门关好,然后撸起袖子去洗庶子脱下的脏衣服。阿福就给白淇佑买了两套换洗衣裳,给庶子一套,原来这一套也要洗干净才可以。
庶子还要在这里待两个月,直接臭三个月可不太好,说不定到时候庶子的裤子都能直接立起来了。
【这不往上爬可不行啊。】看着勤恳洗衣裳的白淇佑,庶子心里这样想。
有时候人能够在一瞬间内成长起来?不知道,不过至少现在的庶子,心理已经比很多人成熟很多。
他以前那么欺负白淇佑,白淇佑依旧这样照顾自己……可能,某种程度上说,庶子只有白淇佑可以念想了。
或许对白淇佑来说,他只是害怕孤独……庶子也同样如此。